丢丢
2019-12-17 17:27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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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    一只体型中等、色泽如木柴、两耳竖立却双眼时常忧郁,不知何时丢了活泼、好动天性的柴犬。

        每次上下班,总能看到它或出或走进小区的身影,半年多了,它规律性的进出。显然,这里已是它的家。小区的绿化带是,车棚是,角角落落都是它随意可安放的家。

        受伤了,后腿被划出长长的一道,血肉模糊间隐约露出一点白色,瘆得慌,不能想象……也许是被人用铁器所伤,也许是为争夺食物失败所至,也许……。用三条腿走路,受伤的后腿蜷缩着,另一只后腿承担了身体一半的重量,一颠一跛,走出了落魄与忧伤。肉体的伤痛终有愈合的一天,主人将它遗弃的心灵创伤何时愈合!

        它有主人。以前在乡下,它骄傲的看家护院,也曾摇起好动的尾巴在主人面前如孩子般尽情撒娇,门外,有大片的场地供它和玩伴你追我赶,乐此不疲的互动嬉戏,还有那淳朴的农人们如家人般的呵护。但好景不长,主人搬家,住进城里的单元楼,它没了用处,又不像宠物狗般小巧玲珑、招人喜爱,吃的又多,又不好干净。幸运的是它被主人带进了陌生的城市,不幸的是从此它被拒之门外。和流浪者不同的是会获得主人孩子不定时的慰问,还有小区内一群天真活泼、不谙世事的孩童将零散的小量食物相送。

        每逢放学,它摇起曾经欢快的尾巴讨好着这群小主人,他们抱起它,将前脚扬起,顺毛抚摸着满心的爱意,似乎把它当作同类尽情爱抚,它极力的配合,似乎看到了它曾经的主人。

        夏末秋初,经过春夏的酝酿与积淀,那长满绿的植物终会凝聚出灿烂与辉煌,用果实,似无声的喧闹尽情展现魅力与繁华,是的,收获的季节即将到来。

        不知何时,它鼓囊的肚皮拖着沉重的步伐显得更加忧郁,它似遵循大自然的规则,在风花雪月后结下孽缘,它怀孕了。也许它担心今后的生活和孩子的命运,但又好像向世界宣布成为一个母亲的骄傲。于是它沉着、稳重地过往于小区之中,似乎头上有某种光环驱使它炫耀着一种使命与光荣。但它只是一只流浪狗!

        某个秋日的早晨,窸窣中夹杂着些许吵闹传入耳畔,循声望去,在绿化带草丛的掩护下,它安详地侧卧其中,走近定睛细看,如老鼠般大小的七八个弱小生命,闭着眼争夺为数不多的奶源,在本能的驱使下,它们嗅着、蹬着、笨拙地叫着,凭着感觉奔向能够吮吸的生命之源。也许新的生命能给予它心灵的慰藉和希望,但单纯的精神安慰能支持多久?明天呢?它依然是一只无依无靠的流浪狗!

        很快,小朋友们将这群弱小生命挪至车棚,它并未发怒,也许他们之间早已心领神会。但对于它做不来的事情,又能如何?只能悻悻地走向了便于抚养幼崽的安乐窝。我时常会看到幼崽闭眼吃奶的情形。它始终安详地侧躺,每天清晨,在秋风中,伴随着阵阵啼闹,幼崽们总要哄抢一番,落伍的鼓足劲奋力前蹬,先前抢到的毫不松口,彼此压着、挤着、争着。最终,爬着的、侧躺着的、平躺着的形成各种姿势,甚至身体不知被挤向了何方,但嘴却牢牢的吸着雨露琼浆般的母乳。

        它却始终保持一种姿势,即使弄疼了它,只会无奈的哀嚎几声,它展示着一个母亲博大的胸怀。它虽然是一只流浪狗,但它至少体验了作为母亲的乐趣。

        偶尔经过小区外的草丛,被不经意间的细弱哀鸣激荡心田,那是柔弱的生命在饥渴时的求救,色泽如木柴般的暖色映入眼帘时,它颤栗的匍匐、眼未睁开,用唯一的嗅觉寻找这世间最熟悉的味道,我轻轻将其放入手中。昨晚的故事徐徐展开——昨夜,那群将它视作玩伴的小主人,邀请它参与到娱乐中来,它一定是主角,小主人们一定将它视如珍宝,将那份天真与顽劣尽情释放,最终在父母的呼唤声中各自回家,一时疏忽,竟忘记了心爱的玩伴,它显然被无知与懵懂遗忘在了荒郊野外。

        我轻托着这稚嫩的生命准备将其送回母亲的怀抱,刚进门,便遇到一双愤怒与数落的眼睛,毫无疑问,她似乎要尽作为一位业主的职责。她说:“你拿它回来做什么,又脏又臭,小孩传染了病菌你来负责。”她突兀地发问终结了我忘乎所以的同情,那戴着文人眼镜背后的眼神充斥着无与论辩的斥责。当一个人亢奋着试图与你冲突时,我选择默默地走开。我明白,我只是单纯的希望它能活着。

        当一个人连一个幼小生命都无法容忍,甚至明知它会死去却不作为的人,我无法苟同她打着各种旗号来掩盖的自私,即使它是一只畜生。

        那夜丢失又重回母亲怀抱的生灵,一眼便能认出,因为它比其它的兄弟小了一圈。

        就这样,随着它们的日渐壮实,那车棚一角也日渐肮脏,有人提议,将它们扔出小区。我心痛之余,又能如何?万幸,在恶意未达到极限时,某天,小狗少了一只,接着,愈来愈少,最终像从人间蒸发一般。

        我并不恼,反而在纠结了无数次后阔然开朗,因为它们被仁慈的善者一一领走。

        那疲劳的母亲终于得到歇息,不用夜间奔走想方设法填饱肚囊;不用在清晨喂养那嗷嗷待哺的生灵;不用再等待这群小东西吃饱喝足沉沉入睡后。又去流浪着解决温饱,它似乎得到了解脱。

        但它回来少了,越来越少,直到后来,我再也没有看到过它,也许像电视剧大结局一样,它寻找到自己的儿女,过上了幸福的生活!

        它叫“丢丢”,这是孩子们给它起的名字,这是谐音的读法,但却恰好印证了它的历程——一个被主人抛弃的生命!

        路边,一只体型中等、色泽如木柴,迈着细碎步伐快走的它,是“丢丢”吗......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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