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双手
2019-12-21 12:44:3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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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 那是一双沟壑纵横的手。

      曾见过三爷的手,宽大、厚实,掌心布满老茧,放大来看,正像黄土地上的沟沟坎坎,那被黄土地锤炼过的手,被春夏秋冬浸泡过的手,与大自然融为一体,成为黄土高原中一片真实的地貌。

     也看过父亲的手,大而细长,身为木匠的他,大拇指与食指伸开四匝便是一米,冬天也时常看到皲裂的一道,干皱的皮肤中渗出刺眼的血红。

     但当我看到老雷的手,我便忘记了天下所有的手。原来掌心的纹络竟可以膨胀放大后变得棱角分明,道道黑色融入到弯曲的掌纹当中,成为暗黑的沟壑,凸起的老茧中融合了污垢,再也无法找到那手掌的本色。我想那最初白净的手掌,磨出了血泡,然后结痂,再磨,再结痂,手所触及之处的所有便渗近皮肤,长进肉里,成为挥之不去的记号,但需要多久?才能变成今天我所看到的锈迹斑斑,十年?二十年?我不希望它有更长的历史。

     那受了旱灾,裂成无数缝隙,缝隙被不知名的黑色填充,看去,触目惊心,那道道印痕刺痛我敏感的双眼。用不了多久,这缝隙会逐渐浮出,成为新的干裂的板块,也成为麻木知觉的手套。

        老雷很忙,他是我见过最勤快的人,因为我很少见到他迈过清闲的步伐。

     大清早他就打扫那昨夜高素质人随手丢弃的杂物,也有白白净净的学生扔下的干干净净的果皮纸袋。只见老雷骑着电动车,像风一样稍作停留,又匆匆寻找下一个落脚点,老雷以前很少骑电动车,但自从上次腰椎骨裂缝后,腿脚便没有以前灵便了,幸好电动车能代替他的脚步。

     还记得上次去医院看望他的情形,脸白净了好多,笑容在嘴角处印出了更深的酒窝,那手,我居然看到了些许的白净,那黑线,像多道被缝过的印痕,更像是与生俱来被上帝打过印记一般,我在想,需要多久那手才能复原成应有的本色!

     我见过他手拿大剪刀,频繁地挥动剪去花草冗条的旁枝;见过他拉着水管滋润每一棵花草树木的根茎;见过他手拿扫帚频繁地挥舞还地面应有的纯色;他用手分类整理着整个校园的垃圾。我终于找到那祸害它双手的根源,工作在这样的环境中,刺鼻的气味变是极大的挑战,更何况要用双手去整理出可回收资源,我时常看到混杂其中的鸡蛋和牛奶,衣食无忧的孩子体会不到粮食的来之不易,肆意糟蹋,果皮纸屑、渗着油渍的食品袋、流着乳白的牛奶盒、印着齿印的白饼、泥土、残枝枯叶,它们混合在一起,散发着腐败、令人窒息的气味。老雷在这样的环境中,用双手将可用的资源脱离出来,那双手忙碌于翻转捡拾间,在杂物间穿梭,偶有碰到不知名的尖锐,在粗糙厚实的老茧中,刺出一抹鲜红,很快便被凸显如渠的纹络吸收,像干旱的大地吸收雨露一样急不可待,久而久之,那被磨砺过度的手掌在岁月的沉淀下结出厚厚的一层透明的茧状,却又渗入了汗水、血液、尘土和不知名的所有,最终形成沟壑纵横、肥厚粗大的一团,穿了铠甲般的双手,在荆棘丛生间所向披靡。

     我说老雷为何不戴上手套,他说怎敢不带,显然手套在他手里失去了本有的作用。也许他太粗心,常忘记,也许手套根本抵御不住来自外物对他频繁挥动的双手的刺激。

     我期待某天这双手变得温润红白,还原曾经的本色,但那深入肌肤的汗与尘,以及衍变出的黑,粗糙似干裂大地的贫瘠和那难以复原的印痕,已深深烙刻在掌纹之中。这是一双经过劳动洗礼过的手!

     我仿佛看到祖辈们耕作于田间,四季轮回,岁月荏苒,磨练出的一双双宽大厚实,布满老茧的手。正因为有千千万万双勤劳朴实无怨付出的他们,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。

        面对这双手,那粗糙裂纹遍布的背后,我分明看到了一颗朴实无华的心灵在浮华尘世中绽放着最美的光芒!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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